第九十六章 吐血 (第2/2页)
我的回答挺不负责任的,可是我特么怎么知道肖黎爱没爱过他呢?
复仇是绝望的,单恋是痛苦的。肖黎只是从一开始就走了一条她自己没法选择的路,而周男偏偏就要站成一颗电线杆在路中间等着她。
要么被悉心地拍照留念,要么就只能被连根铲出去。
我说时候不早了,我要走了。既然你醒了,该说的话也说了。以后大家两不相欠好自为之,我看了看丁荷梅。
“你妈妈不容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再让她伤心了。”
我走了,丁荷梅送我。快到楼下的时候,我说天冷阿姨你还是快回去吧。
“罗绮,那个……”丁荷梅面有难色地说:“阿男那件事,能不能先瞒着他?”
我怔了一下,说我懂。
现在就告诉他以后再也不能生孩子了,他一定会万分难受的。等到身体康复了,一切正常了,人的心态平稳了以后,他自己可能……呵呵,也会发现某些东西不能用了吧!
我可不想再多嘴了,事已至此,周男应该可以退场了。
可就在我刚要拉开车门的一瞬间,脑中灵光一现,我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问题!
一个电话拨到了林语轻那里,我急道:“林先生,我觉得……丢丢可不可能是周男的孩子!”
“你说什么?!”林语轻那边乱哄哄的,好像也在路上开车呢。
“你想想看,”我急着把自己的思路说清楚:“丢丢今年三岁多了,如果往前推算,肖黎怀孕的时候也许正是当初逃婚离开周男的时候!”
“先别管丢丢是谁的孩子了,我这里出了很大的事,你在哪?苏西航跟你在一起么!”林语轻这么一问,直接把我吓蒙了。
“没……苏西航在他自己家,出什么事了?”
林语轻告诉我说他正往那边赶,让我也去苏西航家里汇合。
于是我不敢怠慢,一溜车开得像小跑。等到苏西航家门口的时候,林语轻基本上跟我前后脚。
进到客厅里就把那软榻上的男人拎起来了,林语轻啪啦一声甩给苏西航三份文件。
“这什么啊?”苏西航表示受伤的后遗症包括疲惫和头眼昏花。基本上过了晚上九点就不怎么想要看东西了。
“dna检验报告。”林语轻面色凝重得让我都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我说报告是不是出来了,丢丢没有苏家的基因对不对!我就猜她应该是周男的孩子——
“你先闭嘴,”林语轻摆摆手将这三份报告一一丢给苏西航:“我新招来的助手笨得要死,把你和南薰还有丢丢的血样搞混了。
只知道是这三份,但分不清谁的是谁的。”
“哪又怎样?如果丢丢是苏家的孩子,必然认定三份报告有亲缘关系。”苏西航显然没太明白林语轻的意思:“反之如果不是,那便会有一份与另外那两份认定亲缘的报告是不同的。”
“可问题就在于——”林语轻道:“这三份dna报告彼此之间都没有血缘关系!”
我怔了一下,没怎么反应过来。转脸看看苏西航,貌似他也没有反应过来。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林语轻在茶几前跺了两下:“你这一枪是不是中脑子上了?三份报告没有亲缘关系,不仅意味着丢丢不是苏家的孩子,还意味着——你和南薰也没有血缘关系!”
这个霹雳有点炸得太响了,差点把我和苏西航劈成一团!
“我和大姐……没有血缘关系?”苏西航怔怔地坐直身子:“我们明明是同父异母的,如果没有血缘关系,到底是因为她不是爸的女儿,还是因为我不是爸的儿子?”
“我怎么知道!总之就是没有。你没有,那苏北望一定也没有。”林语轻想了想:“看来这事儿只能拿去问你们爸妈了!”
我捅了捅发呆良久的苏西航:“你……没事吧?伯父伯母是今天晚上的飞机回国对么?”
白天苏西航还跟我提起过,说苏家父母已经带着老太太的骨灰回国,除此之外,还有那份从来尚未公示过的遗嘱。
“我想……”苏西航呼得一声站了起来:“我想我知道苏明辰最后这一局……下在哪里了。”
我跟着他站起来,看着他一双眼里光线渐渐拉远,然后落在墙钟之上。
“苏西航你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说实话,他的样子吓到我了。
“苏北望在哪里?”苏西航转头看看我。
我说我不知道啊,应该还在公司?
听说明天就是董事会决议,苏北望要最后一次通过朗韩集团的招标议案。也许这是时间,他还在跟各个高管探讨最终事宜吧。
苏西航拨通了一个电话,我听他的口吻应该是打给华晓婷的。
“华阿姨,是我。”
的听筒声不小,我能听见华晓婷的话。
“你们已经下飞机了是么?”
“恩,我……我在回去的路上了。”华晓婷的声音有点怪,好像很紧张。
“华阿姨,我爸在哪?”苏西航捏着捏得紧紧的,神情非常严肃。
“明远他……去公司了……”
只这样一句答复,苏西航默默挂断了。
“去启苏,找苏北望。”苏西航吐出这几个字,旋即拉起沙发上的外套。
林语轻开着车,奔驰在寒冬的夜色里。苏西航一直靠在后座上,一句话也不说,但脸色白得很吓人。
我问他你要不要紧,他摇头。
“罗绮,你知道苏北望为了朗韩集团的江心岛计划,做了多少准备么?”
我诶了一声,想不通苏西航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说这个。
我不懂,我说你只告诉过我,这个项目似乎争议很大。
“如果成功了,将会开启整个启苏集团未来三到五年的多元战略篇章,启苏集团将再也不是传统型的医疗粗放生产贸易型企业。当然,这也会在一定程度上挡了太多的人的财路。风险和利润永远相应而生,你懂这其中的意义么?”苏西航的脸色越来越白,偶尔飘过来的路灯打在上面,呈现出脱力的无奈感。
我说我不懂,但是你别吓我好不好,你看起来很糟糕。
“如果我猜的没错,一个多月前苏北望就已经内定了国外的融资公司提供后续事项的担保抵押。只等董事会决议一通过,就可以拟订招标策略。
他早就算准了苏明辰有可能会在资金链上劫道,用其他手段冻结他可控的股权份额。所以…他把决议的授权人临时改了父亲的名字。”
“那会怎样……苏伯父非常信任苏北望的不是么?人家都说上阵父子兵嘛——”
车到了,林语轻叫我们下来。
仰望着启苏集团二十八层的参天大楼,就像矗立在万家灯火之下的丰碑。
我跟着苏西航按下电梯,一路匆匆来到董事长办公室外的会议厅。
苏北望果然还在公司,面前的电话会议现场还切换着不舍昼夜的画面。一些西装革履的高管似乎还在为明天的决议做最后的准备。
看到我们闯进来,他自是非常惊讶。
“你们?”临时中断了电话会议,苏北望起身看着我们:“你们过来这里干什么?”
“爸呢?”苏西航的体力大不如前,扶着桌前的椅背轻轻喘了几口气。
苏北望显然没明白他在问什么:“爸怎么了?”
低头看看表,然后说:“爸妈不是应该刚下飞机回家的么?”
就在这时,左右两侧一票人就跟九十年代港片似的黑西装墨镜保镖鱼贯而入,顷刻缴下了在坐所有高管的笔记本电脑!
苏明远从后面现身出来,站在整个会议厅的最前端。
他穿了一身厚重的西装外套,神情比窗外的冰凌还要冷。
苏北望看着断线的主屏幕,蓦然皱眉道:“爸,你这是——”
“北望,立刻解散你的项目团队,我不会同意你带启苏参与朗韩集团的江心岛计划。”苏明远双手扶正在桌案之前,朗声道。
我虽然听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来龙去脉,但双方成对峙的立场却是很明显的。
“爸,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前您已经答应了——”
“北望,还有……西航你也在,正好。”苏明远看着站在我身旁的苏西航,然后击了两下掌。就看到一个像律师模样的眼镜男走了上来,先向全场点头行了下礼,接着就拿出一份文件开念。
短短几分钟的遗嘱,开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剧变。
我以为我听错了,但冷静一点联系之前发生的那一点意外,我想我不难理解苏明远到底要表达什么。
根据已故祖父苏锦芳的正式遗嘱,除了对几个晚辈的股权分割比例透明清晰以外,最重前提便是要求苏家直系血统才有继承资格。
而这对双胞胎的身世,由苏明远亲自作证,只是在二十多年前从苏家一个丧夫的女仆那里抱养的。
“爸,你说我和西航……不是苏家的儿子?”苏北望似乎还没有完全消化尽这庞大的信息爆炸。
“北望,你不要怪我。”苏明远目光如炬:“当年抱养你回来是你奶奶做的主,苏家组训无子孙传兄弟。晓婷生育南薰后坐下疾病难以再养,我又实在无法接受代孕……
恰逢苏家一个洗衣工贺彩依身怀双子,而丈夫又因病去世。
我和晓婷便决定买下她的一个男婴,又买通医生伪造了亲子鉴定书。这才骗过你爷爷,没有让他把苏明辰的名字加进遗嘱。”
“爸,我不相信。”苏北望摇头,抓着椅背的指关节越发苍白如骨!
“是真的。”苏西航看向兄长:“我与大姐的血检报告显示,我们……真的没有血缘关系。”
“我不是不相信这个,”苏北望一动不动地看着苏明远:“我是不相信,爸……你真的会这么做。”
他一字一顿说得绝望又吃力,透过清澈的镜片,那双杀伐决断的双眼装满了最无奈的悲伤。
想他殚精竭虑数载,为了家族事业所做的一切,却抵不过父亲背后捅来的一刀。
“你要夺我的权,逼我辞职,然后……”苏北望惨笑一声,看着面前死灰一样被掐断的电脑屏幕:“然后你打算怎么做?培养东唐,作为苏家名正言顺的子孙来替代我接管这一切么?”
“你还废什么话?”苏西航冷笑一声:“难道看不出来,你最尊敬的父亲,已经被苏明辰洗脑了么?”
被苏明辰洗脑?我简直无法想象,局面到底逆转成了什么样扑朔迷离的程度!
“苏西航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苏明远大喝一声,顿时涨的满脸通红:“北望,爸也是没有办法。
现在奶奶过世了,苏明辰想要的东西我们自家人可以坐下来商量。你弟弟还小,我没有别的选择。”
“没有别的选择……爸,你是怕我有贰心,怕我带着启苏与朗韩合作之后引了新鲜的血液,招了更杂的股份。
最终……会偷天换日地把整个公司据为己有?”
我可以想象的出苏北望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会有多绝望,他一心一意对付着躲在暗处的苏明辰。正是因为信任,才会将决议的授权资格交给自己的父亲!
什么叫卸磨杀驴,什么叫兔死狗烹。今天我算是的的确确地大开了一把眼界。
“北望,之前你认资得那一部分股份,我不会收回。”苏明远清咳两声:“算是这些年来你为公司付出的辛劳做一些补偿。但是从即刻起,你将不再是启苏的董事长。
公对公的解聘书,已经通过我的股东大会发送到你的邮箱。”
“爸,你斗得过苏明辰么?”苏北望冲着父亲转身即将离去的背影,突然喊出声。
苏明远顿了下脚步,然后头也不回地回答:“我给他一些他该有的东西,他不会再存非分之想。
就当花钱,买个高枕无忧。”
好一个高枕无忧!
苏北望说,我一直以为我是您的枕,可是到头来——原来我才是那个忧。
“苏明辰卧薪尝胆实数载,手上染多少无辜的血,你看不到么?
爸!启苏如果在这个时候放弃江心岛计划,要不了多久就会沉浮在传统医疗行业最悄无声息的地缝中!
不接受新的,就不会发展。就算为了东唐,你再考虑一下!”苏北望似乎想要追上去两步,却被拖线板微微绊了一个跄踉。
然而苏明远说:“苏家,并不需要太多聪明的儿子。”
人群渐渐散去,一片狼藉的笔记本被横七竖八地丢在台面上。
这场仗真狼狈,我们以为自己还没等上战场,根据地就被敌人炸飞了。
我想说苏明辰真是太厉害的对手了,这一招釜底抽薪实在太致命。
拉了拉苏西航的衣袖,我问他你没事吧?
他摇头,说自己从来就没在乎过要不要做苏家的儿子。
我想想也是,难怪苏明远对他半分情义不讲——
本来就不是自己生的,又是半路领回来的,不疼不爱人之常情。
我突然觉得苏西航要幸运得多——因为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也就不存在失去。
可是苏北望呢?
明明从小就将他视为父亲,他就是他伟岸的山峦,是他学习的标榜。
这世上最悲剧的莫过于你一厢情愿,而对方却是如草芥。此条适用于一切情感关系中……
我轻轻上前,推了推苏北望:“你……还好吧?我们先一块回去吧。有什么话,大家在一起商量下。”
“不用了,”苏北望闭了闭眼睛:“你们先走。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他抓着两侧椅子的扶手试图撑起来,撑了几下才站稳身子。
我看他摇摇欲坠很是不稳,刚想上前两步去扶,就看到苏北望猝然呕出大口鲜血,直接栽倒在我面前!